第十七章 借伶奴巧捕宫事戏云宿反为执掌(2 / 2)
企图纳几个当地女子入宫,日后方便培植亲信。这事,姓杨的似乎还未察觉,故挑了几个送到清明这里。又或许他早已察觉,特意派了几个苏州的探子打听清明的过往,好抓他软肋。
清明很谨慎。他想了想,又把疑虑放在了云宿身上。云宿向来清楚清明的气性,这次,竟不假思索地接下了杨送来的女人。云宿对清明的事到底知道多少?又或是太过精明,早把清明看透?清明越想越害怕,想到宅中的每一位王氏旧仆,或许都已对他了如指掌。清明的一切忍耐,都是他们眼中的荒谬笑谈,他们大概只等着,清明死去的那天,在他荒冢上好好报复一场?既然如此,怎么不现在报复他呢?不对,他们一直在,一直在看着自己啊,看着清明一夜夜的噩梦。嘲讽、奚落、鄙弃……
“秦大人?”云宿一直站在清明身边。
清明回过神来,看着自己掌心,那丸药已经被捏散了。手心里都是药渣。清明抬起头,无助而倔强地看向云宿。
“我……”
“您怎么了?”
清明温柔地扬起嘴角,飘出一句:“喜欢你。”这句话,清明对谁都可以说,唯独不会对郑疏尘说。他很放心对云宿说出这样的话,他明白,云宿不会当真。一切不过是他可悲的试探而已。
云宿坐下,用和清明一样的语气,笑道:“我也喜欢你。”
清明一愣。
他恨这种敷衍的回答。清明仰起头,自暴自弃地把手中的药塞进口中,没有喝水,就这样吞下去了。“咳、咳……”那些碾碎的草药堵在喉咙里,差点哽得清明断气,于是他不得不喝下一口云宿递来的水。
云宿擦着他咳出来的药渣,一脸无奈。
“我、我不吃,你说我,咳——我吃了,你还……”清明委屈了。明明先耍脾气,后来又怪在云宿头上。这是他意识不到的,别扭的撒娇方式。
“我说什么了?”云宿停下手中的动作,抬起眼。
清明没想到云宿会这么说他,又怒又惧。他咬着下嘴唇,报复一般地拉住云宿的手。他本想把云宿拖坐下,给他一耳光,哪知自己这么没力气,反被云宿以一副看儿戏的眼神嘲讽。
云宿站着,俯视跪在床上的清明,傲慢而又戏谑地问:“想打我?”
清明不松手,狠狠掐着云宿的手腕。
云宿笑了笑,一反手,在挥开清明双手的一瞬,擒住了他的手腕,然后抬起右手卡住清明的脖颈,一下把他摁在床上。
清明仰面栽到枕头里,手腕被云宿的左手扣在床头,喉咙还他右手被死死扼住。“咳——”
云宿道:“手无缚鸡之力。”
清明完全可以死在云宿手下。
云宿自然不会这样掐死清明,只在清明难受得要死却依然横着傲气的冷清目光里,松开了手。这就是清明:明明最是柔弱,却偏要拿出一副宁死不屈的刚强;明明一身清高,却偏要周旋于混沌腌臜的官场;明明有最纯粹的喜怒哀乐,却偏要隐藏于波澜不惊的外表之下。云宿知道的,清明绝不屑于功名利禄,只是被什么东西压迫着,无法从自责里走出来。清明背负着许多不能言说的过往,他必须往前、必须向上,直到死才能解脱——否则他不会原谅自己。可是每走一步,都只在加深清明的罪孽罢了。
云宿比任何人都尊敬这可悲的年轻人。他会保护他,助他完成他在这混沌尘世的空洞攀爬。
清明望着天花板,用被云宿掐得疼痛喑哑的嗓子,慢慢道:“我喜欢云宿……”
对云宿来说,这已经是最可悲的讽刺了。如此轻而易举虚无缥缈的喜欢,和落在床笫间的淫辞艳语有什么区别?清明只能用这样的话麻痹自己,否则会在对郑疏尘的真情里越陷越深,再也狠不下心前进了。
云宿清楚这一点,于是成了虚情的接收者、应和者。他道:“我会保护你。”
这句话是真的。
可清明不愿相信,也不敢相信。他只道:“我喜欢云宿。”
云宿面无表情。